分類
台灣史

《歷史上的今天》邱萬興:一生為台灣打拼的 戴振耀 五周年逝世日 20221119


戴振耀喜歡戴著一頂斗笠上街頭遊行,他的樸實與爽朗笑聲,就是他最好的招牌,我們這些後輩喜歡稱他為「耀伯」。

三十年來,我用影像紀錄耀伯的從政之路,我認為他是當今政壇上稀有的動物。耀伯過世時,在靈堂那張相片是1989年競選農民立委的照片,戴耀伯散發燦爛的笑容,說這是他一生中拍的最好看的一張照片,當時正在原來美麗島雜誌社高雄服務處,舉辦美麗島30周年紀念展時,耀伯很驚訝「打拼為台灣、農民出頭天」海報保存這麼好,他跟鄭秉原說:「希望我能送他做紀念。」

在威權統治的年代,戴振耀毫無所懼的投入民主運動行列。他是來自高雄縣橋頭的農家子弟,畢業於岡山高中,他沒有顯赫的身世或學歷, 1977年中壢事件後,隔年,戴振耀就選上高雄縣橋頭鄉(今高雄市橋頭區)鄉民代表。前高雄縣長余登發父子被捕時,他眼見來自全國各地的黨外人士齊聚橋頭聲援余家,他也跟在黨外人士遊行隊伍中幫忙發傳單,從此踏上民主改革之路。1979年的高雄橋頭事件、美麗島高雄事件,一直到後來的520農民運動、環保運動、擔任立委的戴振耀總是懷著滿腔熱血,一次又一次走上街頭為人民爭取權益。

1979年12月10日,舉辦美麗島世界人權日紀念活動,戴振耀和來自橋頭的朋友手中拿著「爭取農民權益」的布條參加大遊行,在高雄事件的當天晚上特地請一位記者幫他拍照,還留下他的姓名及地址給這位記者,請他把照片沖洗後寄給他,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拍照者是在現場蒐證的抓耙仔。國民黨政府採取霹靂行動,進行全島大逮捕,戴振耀逃亡一個月後,他被捕坐牢三年,他笑稱平均布條上每兩個字就關一年。在獄中他遭到刑求的苦難,他無怨無悔。

1983年戴振耀出獄後,他繼續為弱勢者打拚,加入周清玉國代創辦的《關懷雜誌》,投入台灣人權救援工作與民主抗爭行列。他更在南部建立草根組織,在高雄縣橋頭鄉糖廠後面的芭樂園,設立台灣第一個農民教室,培訓農民幹部,凝聚群眾的力量,他曾遠赴菲律賓叢林、深入韓國的農村學草根工作。詹益樺曾經有一段時間曾跟著戴振耀,到處去串連組訓農民,積極為農民爭取權益。

1986年,戴振耀參與民主進步黨建黨工作,擔任第一屆中央執行委員。1987年2月,他義無反顧投入鄭南榕推動的二二八平反運動,參加全台的遊行與演講活動。打破二二八事件長達四十年的228禁忌。1988年起,他投入農民運動,擔任台灣農權總會副會長,林國華擔任會長。

1989年,戴振耀決定以《新國家連線》旗幟,參加農民團體的立委選舉,他的選區遍及全國各地,當時有農民資格的選民在哪裡都不知道,只能找正在農田耕種的農民來拉票,他幾乎全台每個縣市都要跑,到處參加民進黨縣市長與區域立委候選人的演講場,推銷自己的政見。當時幫他助選的助選有陳啟昱、林滴娟、李宜樺等人。

陳啟昱為了擔任戴振耀的競選總幹事,決定辦理休學,全心為耀伯助選。我和陳啟昱是在民進黨中央黨部《民進報》一起工作過的夥伴。在沒有帆布輸出廣告及電視廣告的年代,只能靠印製海報四處去全國各地宣傳競選理念。

1989年的立法委員選舉,戴振耀就開著那台中古裕隆車全台走透透,在農權總會的組織力動員發揮下,他可說是跌破所有選舉專家的眼鏡,為民進黨贏得一席最艱困的農民團體的立法委員。個子不高,人又長得像農夫的戴振耀,進入立法院報到當天,他戴著一頂斗笠,開一台老爺車就要去立法院宣示就職,被立法院駐院警擋在大門口,因為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立委,還好,遇到同樣來自高雄縣的余政憲立委,他才能進入立法院宣示。

戴振耀進入立法院後,他堅持用台語問政,白鷺鷥盧修一立委在旁邊負責翻譯成國語,他在議場內曾為了保護盧修一立委,被院內警察打到住院。戴振耀擔任立委九年期間,將農民運動時所提出的訴求,一一實現。

2000年政黨輪替,他曾擔任農委會副主委,也曾擔任農村發展基金會董事長。陳水扁總統卸任後,他也跟著下台,返鄉務農,繼續當農夫,好友邱義仁曾經有一陣子跟著戴振耀經營他的「耀伯農場」,種出來的番茄與南瓜,非常好吃又叫座,經常被搶購一空。

2016年5月,我和耀伯一起受邀高雄市人權學堂演講,在高雄美麗島站演講「街頭運動的年代」,我見到耀伯時說,你最近怎麼瘦了這麼多,身體要注意一下哦。耀伯說,可能是最近做田很累的關係吧。第一次聽耀伯說他在1979年美麗島事件後逃亡故事,真精彩,大家終於見識到耀伯的口才,很趣味又有感染力。6月初,耀伯就發覺身體非常疼痛,趕快去住院檢查身體,卻驚聞罹患胰臟癌末期!

蔡有全、戴振耀一起為追求獨立建國的意志奮鬥一生。2017年4月7日,蔡有全在鄭南榕追悼會畫像前,開玩笑的對我和耀伯說:「小邱,你拍了我們很多台獨運動照片,耀伯啊,活的會動影像就要找林炳煌,死的,不會動的影像照片,咱就要找小邱」。蔡有全兄卻在一個月後,因心肌梗塞先走。2017年11月19日,戴振耀也因患胰臟癌過世,家屬都挑我幫他們拍的照片放在靈堂。戴振耀的革命青春「鹽水大飯店」,封面照面都挑選我幫他拍的影像。

今天是戴振耀逝世五周年紀念,下午2點半在橋頭耀伯的老家有追思禮拜活動。戴振耀一路走來,就是那份真實,感謝耀伯為台灣所付出的犧牲與貢獻,他的「勇氣、純真、樸實」的一生,無私的奉獻給台灣民主改革與農民運動,令人敬佩與感動。

原文出處 邱萬興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