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鮮少為了外籍人士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而不滿動怒，這次卻感覺氣不打一處來。似乎激怒我的不光是報導中的英國籍當事者，還有背後千千萬萬個睜眼說瞎話、打無辜牌、狀況外的旅居亞洲的外籍人士。
首先堪稱怪譚的論點是，這位英國人Matt說：「如果留在中國，『會更安全、更自由』」。實在不必請出科學家多作解釋，有點基本常識的人都知道，英國之所以表面上看起來疫情比中國嚴重許多，根本原因是英國政府不像中國在第一時間隱匿疫情、封鎖相關資訊、啟動「維穩」。
不過或許當事人長期住在中國，接收的資訊比較不透明，因此被誤導。但接下來的論點才叫做顛倒是非：中國更自由？或許對一位具有白種人臉孔，不是新疆人、不是西藏人、不是香港人、不是台灣人，沒有觸犯過當局底線，沒上過黑名單，沒當過黑人黑戶、也不在乎在中國實踐言論自由的西方人，只要無須經歷未審先判的政治監獄，沒有被抓進集中營，就算是自由了。問題是，麥特不是英國人嗎？在下大膽猜測，凡是受過教育的英國人應該都讀過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的《1984》？
至於「他們處置疫情迅速而高效，且封鎖了城市，這是正確的。」看了差點昏倒。到底什麼樣的人會把封城這種玉石俱焚的最後手段當成抗疫的高明決策呢？印象中，台灣有一群不斷疾呼鎖國、封院、封城的鄉民，巴不得台灣趕快進入倒數危急狀態。還有幾個主導和平封院的抗SARS名人，你我他心裡有數，姓名就不必再多提了……。
或許Matt可以不用擔憂封城後的經濟風險，可是那些依賴打零工維生、必須每天上工才有現金收入養家的底層藍領該怎麼生存？自己的生命很寶貴，弱勢族群的生存權就無足輕重嗎？Matt的封城一說，暴露出思維之天真淺薄，也讓我為他的自私感到氣憤。
英國人Matt說，「在武漢蝸居是不舒服，但他們的生活已經恢復正常了。」「現在，我們住在柴郡郊區的一座小房子裡，有一個小魚缸作伴，但我們被困在這裡了。像座監獄一樣。」住在監獄外，卻羨慕監獄內的囚犯，分辨不出誰才是真正失去自由的犯人，是否奇也怪哉？我不禁想，這就是中國的科幻之處，這就是「制度的套利者」會做的事。
記得對中國當代歷史頗有研究的波蘭youtuber史丹，曾經在影片中以「制度的套利者」一詞，貼切地形容那些落腳亞洲，帶著西方人的優勢種族和文化，順勢利用亞洲社會潛意識裡的崇洋和西化，除了刻意迎合上位者之外，更進行自我審查，消去母國的民主自由教育，從此不說敏感詞、避談政治、絕不觸碰人權議題，最後搖身一變為娛樂媒體的寵兒。宛如進入深宮，有幸被帝王欽點的御用西洋教師，他們是由華人加冕的上流洋人。
但，這並不代表「制度的套利者」認同移居地的價值內涵，相反地，「制度的套利者」擅於玩弄兩面手法，隨時可以駕馭矛盾的意識形態。當他們發現更高利益在向自己招手時，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跨越一切道德層次的邊界，筆直朝出價最高的金主飛去。
我一再見識到史丹口中的「制度的套利者」精心展露的舞台效果。即使忽略先前網路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韋X德事件，當你我他點開電視和youtube頻道時，還有無數個說標準中文、上山下海走遍全國景點、聲稱自己熱愛中國文化、或長期定居中港台等地的外籍人士、賣力地對華人示範「戴上玫瑰色眼鏡」的單一敘事。
這些故事劇本不外乎：中華料理非常美味、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中西購物便利性天差地別……。然後呢？不免訝異視角及現實的刻度在哪裡？彷彿看完了一部樣板旅遊節目，這些知名網紅製作的影片看不到層次感、外部的「他者」存在完全消失、真實的痕跡幾乎被以後製手法修改為亮眼卻可有可無的零件。相信假如他們拍的是一場車禍，也會感恩祝福，喜氣洋洋吧。
說個笑話，中國沒有集中營、沒有大地震受災戶、沒有病毒發源地、沒有64坦克人……。全世界都在致力於復興中華文化。偉大的新中國。連西方人都讚譽有加的五千年強國。笑完了，荒謬結束，頓時感到一陣強烈的諷刺與驚悚，被笑話中的魔幻和黑暗徹底攫獲，乍然清醒的靈魂，再也難以安穩入夢。
原文出處 Yu En Li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