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虞先生:
您好,虞先生!估計您收到很多電子郵件,因此我盡量長話短說,首先感謝您的影片。
我今年40歲。在我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母親開始接觸法輪功,在我初三也應該就是一九九九年開始天安門事件,自此以後,我母親一直到2014年都是輾轉於各種地下“遊擊活動” ,派出所、監獄這樣的生活。她離開了工作崗位,所有的生命都糾纏在其中。在我和父親被迫和她經歷各種負面體驗之後,最後她是2008(或者07?09我一下記不清了,但我保有她基本上所有寄給我的獄中信件)入獄。那些時光我總是很難仔細地回憶起來,也許是因為大腦並不是太想去記得很清楚。
2015年出獄以後當年她糖尿病酮酸中毒腦出血腦梗,搶救成功但自此喪失所有腦認知功能,吃喝拉撒需要護工看管。她變成一個智商只有兩歲以下的小孩的狀態,無憂無慮,再也記不得任何人,記不得任何事。她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或者說,只是活著。
我對我母親的情感是非常複雜的,我想您一定能夠理解。我回到家現在看到傻樂流口水只會唱唱小燕子的老母親,反而內心是一種平靜。她再也不會回到以前那種唐吉科德的無意義戰鬥中去了。
當我看您的節目的時候,我突然就能夠回想起很多腦海裡曾經已經假裝忘記的場景,我還記得母親曾經當時拿著他們像地下黨一樣獲取到的明慧網的小文章,一邊內心在撕裂,一邊去自我消化其中外人看來顯而易見的矛盾,一邊忍耐痛苦,堅毅地去完成上面他們核心領袖佈置的任務。
我那時並不想理睬她,但是我還記得她的那種糾結和深重的痛苦,青年時代的我很厭煩,又很無奈,又很同情,也很無助。
我的高中、大學一直伴隨著母親的陰影成長。工作些年以後,母親的一切社會行為隨著她的疾病終止。剩下的只有生物生存行為。
這兩天我看到了你的視頻,雖然我不練法輪功,事實上這些年也非常討厭這個群體(理所當然的)但是我卻對您的視頻感到了莫大的興趣,我自己其實完全並不需要去了解這些和我沒什麼直接關係的紛亂,但是我覺得我就是我母親的耳朵,我想替我已經癡呆的母親去聽,去見證她的信仰的最後的結局。
我覺得這是我對母親能盡的孝道。我感受到了一種解脫,也感受到一種莫大的慰籍。前些年我早已在內心化解了對她的愚忠的忿恨,而現在我又能夠去目送她人生後半段的一切土崩瓦解。快哉!我也替我的母親感受到一種非常深度的寬慰。無意義本身也是一種意義!莫大的意義。
感恩您的勇氣,恭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敬上
一個普通的法輪功信眾的家庭成員
原文出處 虞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