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來自中國西部偏遠地區維吾爾族的開創性教授和民族誌學家,記錄了維吾爾族的宗教和文化傳統。 當她的事業處於巔峰期時,中國政府曾給予她獎勵和研究資助。 但這不足以保證她的安全。
培養了一代研究人員和學者的熱依拉·達吾提於2017年失踪,同時失踪的還有中國政府在打擊維吾爾文化認同運動中針對的其他著名知識分子和學者。 多年來,她的案件細節一直被保密,她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知道她命運幾何。
週四,為被關押在中國的政治犯爭取權益的組織對話基金會表示,它看到了一份中國高級官員撰寫的文件,稱熱依拉·達吾提博士因危害國家安全罪被判處終身監禁。
「對中國政府來說,打擊她實際上是在打擊維吾爾文化的核心,」該組織的創始人兼主席康原(John Kamm)在接受電話採訪時說。 “這是令人震驚的。”
康原說,這名官員還寫道,熱依拉·達吾提在2018年第一次受審後曾試圖上訴,但被駁回。 中國政府對「危害國家安全」的定義非常寬泛,用於拘留被視為反對甚至質疑官方政策的維吾爾人,並且往往將他們投入監獄。
她的女兒阿克達·普拉提住在西雅圖,她說,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母親,她非常痛苦。
她在電話採訪中說,得知這一判決後,“我感到非常憤怒和沮喪,儘管我已經沮喪了好幾年。”她還說,“聽到這個消息時,我無法接受。”
熱依拉·達吾提於1966年出生於烏魯木齊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在北京師範大學學習民俗學,是首批獲得博士學位的維吾爾女性之一。 她的一篇論文描繪了維吾爾聖地(被稱為麻扎)的地圖,精確到具體座標,使她在學者和旅行者中享有聲譽。
之後,她成為新疆大學(該地區首屈一指的高等學府)的教授,並成立了民俗研究所。 在職業生涯中,她細緻地記錄了維吾爾的宗教傳統和口頭史詩,特別關注女性在文化儀式中的作用。
「她意識到這些傳統是多麼岌岌可危、多麼脆弱,總是有被政治消滅的危險,」與熱依拉·達吾提相識20年的倫敦大學SOAS學院民族音樂學教授蕾切爾·哈里斯說 。 “所以她有動力去記錄,她也有動力去傳播和傳遞對這些傳統的理解。”
在新疆大學,熱依拉·達吾提是知識和社會交流的支點,與英美大學的人類學系建立聯繫,拓寬了自己在走訪技巧方面的知識。
同事們說,她的大學辦公室是許多外國學者來到該地區進行研究時首先去的地方。 她在烏魯木齊的家是許多當地學者和訪問學者聚會的中心。 她擅長做坡羅——一種維吾爾的抓飯,甚至會為生病的學生送湯到宿舍。
在實地工作中,她教導學生不僅要從訪問對像那裡獲取信息,而且要盡可能地給予回饋,她回到當地後,還將照片打印出來與大家分享。 她迫切感到,在習俗成為政治或宗教意識形態(包括拒絕地方傳統的伊斯蘭教派)的目標之前,需要將其記錄下來。
她的許多研究對像都很尊敬她,稱她為“老師”,並允許她記錄傳統上只有男性才能參加的儀式。 她最出名的作品是關於聖地朝聖的研究,已被翻譯成英文。 她的一位前同事說,她關於維吾爾族口頭史詩「達斯坦」的資料庫幾乎已經完成。
多年來,中國一直資助她的研究。 2000年,她曾代表維吾爾學者在會議上與江澤民主席會面。 她失蹤前的最後一個計畫獲得了中國國家社會科學基金的資助。 但似乎正是她工作的廣度和意義讓她陷入困境。
2017年,當中國在新疆建立拘禁營,以消滅其所謂的宗教極端主義時,當局也開始抹去維吾爾族遺產的痕跡,摧毀清真寺和熱依拉·達吾提所研究的農村宗教場所。 像她在鄉村採訪過的那些宗教信仰者遭到圍捕。
那年12月,他們也找上了她。 在此期間,有100多名維吾爾學者、知識分子和作家在拘留期間失蹤。
熱依拉·達吾提並不是已知的唯一一位因危害國家安全罪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維吾爾知識分子。 曾批評中國少數民族政策的經濟學家兼教授伊力哈木·土赫提在2014年的一場審判中被判處無期徒刑,這場審判在很大程度上被視為對挑戰中國政府的公開 警告。
根據人權觀察收集的統計數據,從2017年到去年9月,新疆有50多萬人被起訴,監獄中關押的維吾爾人數大幅增加。
「到幾年後,也就是2017年,當前的危機開始時,這個黨國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以懲罰少數人來嚇唬多數人,而是乾脆懲罰多數人,」文化史學家約書亞 ·弗里曼說,他認識熱依拉·達吾提已有20年,並翻譯了她的著作。
他補充說,整個鎮壓行動的秘密性表明當局不願承認自己的罪責。 「那些實施這種不公正行為的人充分意識到這種不公正的程度。否則為什麼要保密呢?」他說。
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沒有回應置評請求,記者向新疆省政府宣傳部發送的傳真也未能送達。
原文出處 紐約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