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選角確定之後,我媽很得意跟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宣傳。
「人家是影后,要演的是劇本的角色,不是要演你。」我這個女兒基於導演身分理性提醒她。
「可是那是我的故事⋯」
「哪有都妳的故事。劇本會加上很多編出來的,我花很多時間寫了很久。」
我難以跟她解釋base on a true story ,跟inspired by a real person的意思,再解釋下去就是劇本創作論壇了。
主景是利用家裡的理髮廳改裝,她就住在裡面,因此拍攝的時候她全程在場。拍攝第一天她站在我的導演監視器旁,興致盎然看大明星在眼前演戲,好幾次忍不住湊到我耳邊說「我不是這樣」,「這句話我不會這樣講」
我站起來把她拉到旁邊,再度嚴肅告訴她「人家在表演,不是在模仿妳!」然後明確規定她拍片現場的行為守則,不能指點工作人員,除非他們問你,不要找演員聊天,除非他們找你!
「好啊 ! 我就站在旁邊惦惦看就好。」她有點賭氣的說。
當然之後巨蟹座不吐不快的她,還是凍未條,不過有進步了,至少會等到收工聊天才講。
其實,每一次駁斥她的意見,都是我在重新提醒自己一遍,戲劇是戲劇、人生是人生。拍自己的成長故事,導演萬萬要小心謹慎不自溺,這一點我應該有做到,因為那根指針隨時在場。
這位歐巴桑,像上了一學期電影製作課,完整看見一部電影是如何被拍出來的,知道一屋子工作人員每個人在忙什麼,拍電影原來是各部門的神乎奇技,徹底理解整個過程的繁瑣、講究、勞師動眾、勞心勞力。直到現在,她仍不厭其煩用自己的生動語言,轉述各種細節給客人聽,而我最大的收穫,是從此她再也不會問我,你都在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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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一張工作照,是當時我跟她擠在角落看一場戲在準備。
那場戲是理髮廳女學徒們收工後的生活即景。女孩們擠在小小的通舖,阿蕊拿著剃刀刮膝蓋練習,彼此玩鬧,說著未來的夢。
「真的很像,不過房間沒有這麼漂亮。」她很滿意的評論。
我們站在那裡,一起看著她年輕的時空。那是我根據她的描述去想像,再透過厲害的美術造型燈光打造起來的。電影技術的種種,能讓任何想像成為真實,打造未來,或重現過去。
在那個時空裏,她仍是對世界充滿期待的少女,而我尚未存在。
我未曾目睹的時間、
她已然失去的時間。
過去 現在 未來 同時存在,
我站在那裡感覺像在一部諾蘭的電影裡。
母親的生物意義是,以自己的生命產出另一個生命,讓人類時間得以延續。這部電影的虛構時間,也黏合起我的生命跟她的生命。很多人說帶媽媽一起去看了《本日公休》,希望這部電影也能黏結起你與母親的時間,那是我跟團隊莫大的榮幸了。
#祝福每個母親健康快樂
#祝每個母親仍是自己
#以生命延續生命
#以生命影響生命
#本日公休
#DayOff
#五月十八香港正式上映
#她跟大明星成了話講不完的閨蜜
原文出處 傅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