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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史

2000年總統大選,有人「替」連戰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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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總統大選賄選案主嫌張朝權

前彰化縣副縣長張朝權,在民國八十九年總統大選時,涉嫌為國民黨「連蕭配」買票,潛逃出境通緝,長達十二年六個月十八天,追訴時效至今年(2012)九月二十七日截止,他將可以自由之身回到台灣。 

當年(2000年)總統大選之前,我剛好跑員林鎮地區兼司法記者,可惜的是,我當時拍攝的照片,因電腦中毒而沒有保留。 

這起賄選案,我至今記憶深刻,我比值日的檢察官還早到場,中午,光天化日之下買票,被一位徵信社的大哥當場抓到,鈔票與名冊掉落滿地,值日檢察官(這位檢察官跟我很熟,後來轉任法官)指示扣押與保全證據。

這起新聞,還曾讓我與長官,也就是彰化縣召集人徐永明產生一些衝突,我是第一個到現場的記者,照片與內容不輸給各報,但是,到了晚間大約七點多,報社打電話給徐永明,徐永明回覆報社:「是栽贓,哪有人大白天用這種粗糙手法賄選?」。 

我當場提出抗議,當我雖然無法證明是否栽贓,但是新聞的直覺告訴我,這不像是栽贓,反而像是「太靠勢」,也就是肆無忌憚。

結果,我的新聞,一個字都沒有見報。 

這起賄選案件牽連二百多人(我沒記錯的話),也讓連戰這一輩子,以及國民黨,得蒙上總統大選也要買票的污名(雖然無法偵辦到連戰或其身邊的人)。 

巧合的是,總統大選結束之後,我調任縣府黨政記者,當時的彰化縣副縣長張朝權,是我政治大學的學長,在他尚未逃亡之前,多次找我跟他共進午餐,我們兩人的午餐很簡單,就在他的辦公室內吃便當,偶爾,我正在忙碌,他會到記者室找我,說:「學弟啊,中午陪我吃個飯吧!」,當時,除了我之外,據我所知,他也會約當時的台灣時報記者杜慶承吃中飯。

就在吃飯的時候,他屢屢抱怨自己的政治生命坎坷,他是宋楚瑜的同學,當年與宋楚瑜常在宿舍內喝酒談論時事,他身為彰化縣地方派系白派的大老,自認能力條件都不差,從政卻比宋楚瑜坎坷與不順利。 

在政治之外,他也提到自己的人生,他與前妻相處不睦,自己最風光的時候(擔任省議員的時代),身邊不缺女人,政治走下坡,女人也走了,他說:「我現在最想要的是,有一位紅粉知己陪伴我」。 

他還提到兩件令我印象很深的事情,他最風光的時候,存摺打開,共有現金八億多接近九億元,幾乎都是他炒股票賺得,他想要再一個零(十億元)就收手,沒想到,遇到民國七十年代股票崩盤,他買的多數是省屬行庫的股票,不但存款沒有多一個零,還因此把將近九億元全賠光了。

另一件事,他說,他當任省議員的時代,買了全台灣第一輛的賓士(還是BMW,我忘了)某款式的汽車,這輛汽車開在路上,大家都知道張朝權來了(僅此一輛),但是,卻在他走下坡之後閒置了,多年之後,某天他心血來潮,想開出去走走,引擎卻已無法啟動:當時爭全台灣第一個,現在,連發動都有問題了,人生就是這樣,有啥好爭?。 

之後,他就潛逃出境了。 

有趣的是,他在加拿大(或舊金山),還不斷打電話給我,問我很多問題,最久的一次,是他潛逃後的中秋節,他整整打了2個多小時電話給我,從下午4點多講到傍晚6點多(據我所知,他也打給其他比較深交的記者,包括杜慶承,以及聯合報的資深記者何炯榮等) 。 

他告訴我很多的政治內幕,讓我大開眼界,包括國民黨賄選的模式,以及用工程綁樁等等,不過,礙於當事人都還在,我在此不方便多言。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問我:「學弟,如果我回台灣參選立委,你認為我會當選嗎?」、「我實在沒有勇氣,關在監獄內選舉,但是,我如果被關著選舉,會當選嗎?」、「我是白派的大老,謝章捷都是我提拔上來的,難道我選不上嗎?」。 

我說,不會當選,理由很簡單,其一,大環境的限制,民進黨執政了,不能再用過去國民黨的思維來選舉,其二,大難來時各自飛,張朝權以前提拔的子弟兵,會歸隊或效忠嗎?彰化縣的派系已經瓦解中,我不認為還有多少實力,其三,選民思維轉變,能否接受賄選者,大有疑問,其四,張朝權的政治生命已經走下坡了,地方政界又有新人,張朝權的空間有限。 

我坦白把上述想法告訴張朝權,張朝權很生氣,情緒有點激動,不斷說「我難道比不上某某人嗎?」、「我扛罪,難道沒有代價嗎?」、「我身為白派大老,難道沒有實力嗎?」。 

從那年中秋節起,他就不再打電話給我了,後來,又發生張朝權越洋公布賄選案的內容,(當然,我也知道他為什麼要越洋公布賄選內容,我也隱約知道,封口費被第三者私吞等內情或傳聞),我也都沒有接獲他的電話,我知道他不再打電話給我的原因,因為,我太坦白了,我給他的答案,不是他想要聽的。

事隔十二年半了,每次回想起這段過程,我也相當感嘆,不過,張朝權雖扛了賄選主嫌的罪名,我卻認為,他是我認識的政治人物中,相當具有良知的一位,包括他雖炒股票,卻不拿人事的錢,也不抽工程回扣。 

在我跑彰化縣黨政新聞的時候,將要卸任的阮剛猛,已很少過問縣府公務,連縣府都很少進去了,我卻多次見到張朝權,用心開會努力解決問題,包括九二一重建的經費該怎麼用,他絞盡腦汁不斷與委員協商,反對員林擴大都市計畫案的民眾,露宿縣府前抗爭,張朝權逐一與鄉親問候,關心他們晚上是否會冷,還交代縣府警衛,儘量讓鄉親方便(上廁所等等)….

如果他不是賄選案的通緝犯,我對張朝權的評價很高,他也是我見到的政治人物中,少數具有些許良知,個性坦率、忠厚,也具有使命感與責任心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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