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中一直確定的一件事情,一個人所有的偉大必定來自於平凡……
在看完記得童年那首歌這部電影之後,我內心深處裡的某一塊記憶,又被翻攪了出來,並讓我再一次感到源自思念已逝父親的隱隱作痛。
說起來還真是巧合,我的父母跟這部戲的兩位主角-巴西家喻戶曉的傑傑狄卡馬哥和路西安諾二重唱的爸媽一樣,也是一邊吵架一邊生了我們七個兄弟姐妹(他們是一共有六男一女,我們家是五男二女)。而儘管民國59年我5歲時,台灣經濟正處於全面性貧窮的當兒,父親仍然努力賺錢,讓我們家擁有了一台隔壁鄰居孩子們人人稱羡的黑白電視機,而我在那台電視機前學會了我生平第一首歌曲-黃俊雄布袋戲美猴王的主題曲;當然,後來也我沒有變歌星啦!呵呵!只不過,那種擁有東西的雀躍,就好比戲中人大哥-卡馬哥拿著父親給他的第一種樂器-手風琴一般,整天緊抱著猛演唱猛練習;我也在這台奇妙的盒子前渡過不少時光。
傑傑狄卡馬哥和路西安諾的父親叫法蘭西斯,是一個非常熱愛音樂的人,從孩子沒出世前,就開始做著訓練自己孩子成為偉大巴西鄉村歌手的夢;而隨著孩子漸漸長大,也展露對音樂的喜好興趣,於是法蘭西斯將農收的微薄收入,一點一滴投入他那吃不飽人的夢想之中(並各自幫大兒子與二兒子買了手風琴與一把吉他),傾其所有就只為了成就將來兩名天王巨星。我的父親雖沒有這麼瘋狂,但我在花蓮當兵的時候,有一天突然接到第一封也是唯一的一封,父親親自用毛筆書寫的家書,信的內容只有叫我好好聽長官的話及做一個好人云云……
父親也跟一般傳統的台灣爸爸一樣,就算對孩子再疼;也很少稱讚或抱抱我們,更不用說,說什麼肉麻兮兮的:「我愛你」,當然,我也從來不敢也沒有對嚴肅的他說過同樣的話。而且我還曾經因為家裡人口眾多,總覺得父母對我的疼愛有差別心。後來才知道,自己一出生的弱小多病,連醫師都曾宣布放棄,但爸媽卻從未真的遺棄我,還在那個年代將我托付奶媽扶養;一如劇中小兒痲痺的弟弟-伊莫瓦,法蘭西斯與太太也沒缺少對他的照顧。
法蘭西斯的堅持及兩位歌手的努力,最後當然終於有所報償;傑傑狄卡馬哥和路西安諾二重唱,親自在電影裡現身,演出最後十分鐘現場演唱及回鄉的高潮戲,那兩天在車站及演唱會現場攝影時,當地人民的瘋狂就是證明。而這最後十分鐘裡,最讓我感動的一場戲,就是雙親在無預警情況下,出現在正在演唱本片主題歌:離家那一天……的兩位巨星身旁,當時他們是這麼唱的:
“離家那一天,媽媽對我說,兒子你過來!
她摸著我的頭髮看著我說:
「無論你在何方?我永遠惦記著你。我會祈求上帝,為你照亮前路。」
她永遠不懂我離去的原因?
但她明白兒子長大,就會想要展翅高飛!
我是多麼想留下,但命運另有安排。
媽媽倚著門,在我離去時淚眼祝福我。
那天媽媽教導我世道艱辛,彷彿她曾親自一步步走過。
一直在這小鎮陪著爸爸的她,她說願上帝與你同在,因你擁有全世界。
她永遠不懂我離去的原因?
但她明白兒子長大,就會想要展翅高飛!
我是多麼想留下,但命運另有安排……”
他們兩位見到父母的那一剎那,面容震驚,拿著麥克風的手微微顫抖,淚早已滿面,但卻一句也唱不出來;母親伸出手撫摸著全家最小的弟弟-路西安諾的臉,路西安諾成熟的臉龐,滿嘴落鰓鬍,但此刻他變成了母親眼中仍然躲在沙發底下吃東西的威爾森,母親摸著他輕輕的對他說:「我愛你」。而父親眼裡看著成材的大哥卡馬哥,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但是眼神充滿滿足的光輝…
就算是當兵時,再苦再難熬的訓練,我也沒有掉過一滴離家孩子的眼淚!
但,此時我再也忍不住,想起父親躺在台北忠孝醫院的最後14天裡,我獨自陪伴他的夜晚,父親的一聲輕咳,我立刻清醒朝前探視,我呆望著父親一手緊握他,一手摸著父親消瘦的臉與斑白的頭髮,然後不自覺的趴在他胸前不知哭了多少,也不知哭了多久…這是我這輩子長大後,第一次這樣的抱著爸爸;爸爸…爸爸…,後來自己被我淚水浸濕的父親內衣給泡醒過來,才看到父親整件內衣早已溼透,不知父親是否會因為如此而著涼?趕緊幫他換上乾淨的新內衣。
但是,我還是沒有在你清醒的時候跟你說過一聲:「我愛你」啊!爸爸…
我尤其非常喜歡此電影最後最後的一個cut,卡馬哥家族一家人在攝影機前合照的畫面,他們還邊說邊鬥嘴呢!好羨慕他們啊!而我雖然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但是腦中深印的是父親秀美毛筆字的殷切期盼…
推薦大家一定要進戲院看-記得童年那首歌Two Sons of Francisco,巴西的傑傑狄卡馬哥和路西安諾二重唱兩位歌手傳奇動人、偉大而平凡的故事……!^ 0 ^
(20060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