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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郭彥仁(郭熊):布農的山


書名:走進布農的山
作者:郭彥仁(郭熊)
出版社:大家出版
日期:2022/04/05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5562540
規格:平裝 / 240頁 / 15 x 21 x 1.4 cm / 普通級 / 全彩印刷 / 初版
出版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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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中央山脈海拔二千多公尺的迷霧森林中,若你找一個地方坐下——

五秒鐘,你會發現眼前都是綠色黃色與泥土的顏色。

五分鐘,你可能會漸漸發現,剛剛看起來都是一樣的綠色,其實是整片絢爛但色階各異的綠。有新芽般的嫩綠,也有豪邁地讓陽光穿透欣欣向榮的鮮綠,還有沉穩的深綠、帶黃的蔥綠、滄桑的墨綠。

五小時,除了不同的顏色,你會開始發現,看似靜止不動的森林在這五小時內有各種風吹草動,生機盎然。

如果是五天、五年、十年都在同一個地方,你會發現些什麼呢?

這本書,就在說這樣的一件事情,一個熱愛自然的人,從2008年開始跟著一群布農族長者,在一座森林裡探索、生活的故事。

他先是大學登山社社員,山岳於他,是鹿野忠雄式好奇與探險的對象,偶然進入的地方。

之後他是保育所研究所,孤身深入中級山森林,日程表上排滿了測量與動物痕跡觀察,此時山間成了他研究生態的地方。

再之後,他在向布農族獵人求教的過程中,成為自然的譯者,試圖將布農族的狩獵禁忌、神話傳說、地名中的自然史知識,轉譯成眼睛可看、耳朵可聽、雙腳可走的一套物我關係。此時的山,是他成為「郭熊」、成為人的地方。

這本書將帶我們看見整座森林。我們將會如同森林裡的複眼人,同時用許多雙眼睛觀察森林,有動物、植物、季節、人文以及個人反思的視野,而這些視角相互揉雜在同一篇文章內,形成對於這片森林的豐厚描寫,帶我們看見這座森林當下的樣貌,也看見現代人在山林中、在布農族獵人的身傳中,如何完成自我的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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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推薦
內本鹿文史工作者:那布
文學界:徐如林、詹宏志、詹偉雄、劉克襄
布農族作家:乜寇.索克魯曼、沙力浪
保育界:姜博仁、游旨介、黃美秀
登山界:伍元和、麥覺明、劉曼儀、蔡及文
歌手:巴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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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郭彥仁(郭熊)
畢業於國立屏東科技大學野生動物保育所。大學時期即跟隨「黑熊媽媽」黃美秀副教授從事野外台灣黑熊生態研究。熱愛山與冒險,從事動物研究多年之後對於山與野生動物有獨特的自我信念,期待在自然之中透過身體經歷與追蹤等待的方式看見野生動物真實樣貌。為了展現信念,尋找野生動物足跡遍及世界各地,包括在中國青海省三江源自然保護區旅行一個月等待雪豹,也曾經為了體驗星野道夫的自然觀獨自前往阿拉斯加荒野拍攝棕熊與美洲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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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推薦序1】
【推薦序2】
【自序】

【河南岸:日八通關越嶺道】
一 縱身入山林
二 行板八通關
三 青剛櫟林的動物樂園
四 Kaviaz與牠的好朋友們
五 等待托馬斯
六 我與黃喉貂的短暫相遇

【河北岸:清八通關越嶺道】
七 Qaisul阿公的獵寮
八 在Gaqatu山谷的等待
九 溫柔流動的營火
十 森林密語

【河南方:美奈田】
十一 熊、檜木與布農族
十二 祖靈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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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成為布農人——讀郭熊的《走進布農的山》
詹宏志

小說家甘耀明二○二一年的作品《成為真正的人》有一個關於書名的有趣註解,他說他的書名來源是布農語minBunun,字面上的意思是「成為布農人」,但布農語裡的布農本來就是「人」或「成為人」的意思,所以他的中文書名只好叫做《成為真正的人》。各個民族起源故事常常都有世界創造的神話,並且解釋了自身的來歷,他們的自我認定當然把自己看成是世界創造的中心,甚至是世界創造的目的,「布農」的原意就是「人」,蘭嶼達悟族的「達悟」也是指「人」,甚至非洲波札那人自稱的「札那」(Tswana),意思也是人。

可是我讀郭熊的這本新書時,卻發現這真是一個接近minBunun意義的故事,一位追隨黃美秀老師研究台灣黑熊的研究生、保育者與登山者(所以才有了「郭熊」這個暱稱),在探尋黑熊的過程,進入了傳統布農獵人的山林,因而有了與布農族部落相遇相知的「沈浸經驗」,逐漸體會並學習了布農朋友的山林智慧與世界觀。如今他入山之際,會與布農族人一起先舉行「入山儀式」,舉起米酒杯向山神、布農族祖靈與眾生萬物默念並致敬,並且在山中獨處時也習慣向山神說話(或許看起來只是一個人自言自語);而在與部落族人相聚時,這些布農朋友也誠心接納他,不由分說地笑鬧著要幫他取個布農族名字,他們說要叫他「烏浪」(Wulang,意思是工作認真的人),彷彿他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當你深入了解另一個民族的文化與心靈,你會忍不住愛上那個族群,倒過來說,你對那個文化的了解與尊重,也會令自己受那個族群所敬重。在郭熊的例子裡,他因為對布農的了解,自己也變得愈來愈布農了。我在讀幾位「沙漠旅行家」(包括查爾士.道諦、阿拉伯的勞倫斯,以及威福瑞.塞西格)書寫他們在阿拉伯沙漠中與「貝都人」(Bedu)打交道的經驗,從接觸到被接受,最後變成融入,甚至回到自己的世界反而不自在,都讓我看到和郭熊同樣的過程與情境。

《走進布農的山》其實是一本多種身份的書,也是讓我產生多重閱讀經驗的文本。它有時候像是從事田野調查的博物誌,有時候則像是描寫個人與自然互動啟發的自然寫作,但也有很多時候是個在山中自我觀照的內在告白。書中的若干反省與回憶,也讓我看到作者的內在演化線索:他從一個爬山的人(征服者)慢慢變成生物與生態的觀察者,然後再進入布農人的世界,從學習、對照到感同身受,變成融入山林的自由人,這種「化身」的過程其實是書中隱藏卻最有意思的部分。但我最喜歡的段落,大部分跟他反芻從布農朋友那裡學來的與自然相處的態度有關。他是先從布農族人身上知道了各種他們對待山林的態度與智慧,然後當他獨自在山中時,再慢慢體會這些習俗或儀式的意義,那些山就不再是地理或地形意義的山了。那些山已經變成布農的山,而他自己開始取得了一雙布農的眼睛觀看世界,也進而真正體會「成為布農人」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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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連載:

第六章 Qaisul阿公的獵寮

以前晚上烤火,聽老人講清朝路和日本路的階梯。

當時我很年輕,不懂啊,老人也沒講清楚。

我就自己走去看看老人說的路,直到研究古道的人來了。喔~我才知道這是在說這條八通關古道。

林淵源大哥口中的「清朝路」指的是清代八通關越嶺道路。這是一條貫穿中央山脈由竹山至玉里的道路。清古道經過拉庫拉庫溪北岸巒社群的部落,從玉里向西,翻越玉里山,再下到塔洛木溪,爬升將近海拔一千公尺到阿布朗山,隨後往馬嘎刺托溪下切,繼續爬上阿波蘭水池,再次往下直至馬霍拉斯溪,翻越公山稜線來到米亞桑溪,最後上到大水窟池,一路緩下抵達東埔。

不斷爬升海拔落差一千公尺以上的山脈,在稜線、溪谷上下數回,想必當年是十分辛苦的開路工程,除了外人不易進入之外,陡峭稜線也讓道路經常受損。一八九五年台灣割讓給日本政府之後,長野義虎是首位利用清八通關橫越中央山脈的日本人。隨後,為了有效掌控部落,日本人最終選擇在溪的南岸重新開鑿新越嶺道。

日治八通關道路一興建,宣告了清代八通關越嶺路的荒廢,隨著年代推移,這條清朝開鑿的道路幾乎埋沒於深山之中,僅剩少許步階,成為部落大哥口中父執輩狩獵回家曾經走過的清朝路。

現今的大哥們雖未在山中的舊部落出生,不過他們乘載著父親口述山中的故事,在成長階段曾經跟隨長輩在祖居地狩獵。跟著大哥在日治八通關的路上,無須我多問,總會望著溪的北岸,分享兒時與父親利用清古道回到老家的記憶。我在爬山的過程受到大哥們的潛移默化,開始嘗試理解曾經發生在這片土地上少為人知的歷史事件,也逐漸感受到族人對於山林的熱愛。

布農族是走路的民族,終年步行創造出獨特的共同經驗。古道荒廢之後,森林逐漸將通往舊部落的石階跟獸路揉在一起,而往返的族人非常自然地給予每個地方獨特的稱呼,很多時候是用經驗命名。

就像耆老替人取名會先觀察對方的外貌、個性和行為,再從過往的族人名字之中找到最相近的人,採用他的名字替人命名。很多時候,行走山林的獵人同樣會透過觀察為山命名,馬霍拉斯(Mahudas)是形容秀姑巒山冬季積雪的山頂如同白髮蒼蒼的老婦,馬西桑(Mashisan)則是太陽最後照到的地方。不僅如此,命名也會帶著情感。在布農族遷移的過程之中,族人帶著離家的惆悵站在山頂回望故居,於是稱卑南主山(sakakivan)是最後回望老家的地方。很多老部落的命名則是依據當地特殊的植被,像是利稻(Litu)是山枇杷、麻天久留是鬼櫟(Bacingul)、太魯納斯(Talunas)是一種短矮的竹子。布農族把對山的情話藏在母語之中,若想真正理解傳統地名的由來,必須進入布農族人的生活之中,親身體驗文化背後獨一無二的自然輪廓。

我第一次詢問清八通關古道,是在閒聊的時候,魏友仁大哥偶爾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對著我說:「該怎麼跟你說呢?」後來,我才知道這時大哥不單只是在思考如何將族語地名意譯成中文,同時也在回憶單字背後所代表的整套故事。

「如果要翻成中文,就叫做『軟軟的』。」

「啥?為什麼取名軟軟的?」

「該怎麼說呢,因為那邊有很多杜鵑樹,地上落葉厚厚一層,走過去就軟軟的。」

我在偶然的機緣之中,聽見魏大哥分享年輕的狩獵故事,他是林淵源的妹婿,年輕的時都在阿布朗山一帶狩獵,因此對於拉庫拉庫溪北岸的生態環境十分熟悉。

起先,我很常得到類似的答案,對於帶點幽默感但不脫離真實的地名總是一知半解。與布農族的獵人有更多互動之後,我逐漸明白賦予地名是人跟土地最真切的互動經驗。慢慢的,我才明白在布農族的山裡,每條稜線、每道溪谷都有人的溫度,每個角落都藏著故事。

我年輕的時候,在Tatalum(塔洛木)那邊打獵。現在那邊的清朝路都斷光光了,不會走很容易迷路。

動物很多。特別是你想看見的黑熊。

那個時候,我跟林大哥,一人一座山,我們常常獨自在裡面放陷阱。

要爬上阿布朗山很陡,我們以前一天就從部落走過去,住在石壁獵寮。

早先,他不太願意分享年輕時狩獵的故事,大概還是有顧忌吧,畢竟那時我正在做保育工作。直到有一天,他才默默解釋,在三、四十年前,部落裡的人為了養家活口,除了進城當勞工,另一個選擇就是靠山,無論是賣山產、偷種香菇……

他總會說,跟現在不一樣,你沒辦法想像,我們年輕的時候,為了養家,必須打獵、賣山肉才能過活。

這群從小到大住在山裡的大哥,對山具有候鳥般的內建空間感。魏大哥趁著打獵的時候慢慢摸索環境,無需地圖、指北針,對山的記憶結合了地形與觀察。

只不過,他的說法總是充滿藝術跟觀察。每當我開口詢問,大哥就露出一種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困惑表情,有時懶得解釋,最後熬不住我的逼問,就給我一個很獵人的答案:

有的時候,跟著水鹿走。有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在峭壁之間找到山羊的路。反正你也會看獸路,到那邊自己看一看動物的路怎麼走,就會找到路。

大哥越講越激動,參雜太多母語地名,我一時有些混亂,抬頭看著他:「大哥,你可以再說一次嗎?」

他露出一種,你看吧,反正你也記不起來的表情,微笑望著我。

從卓溪這邊上山,會先爬坡經過Nas maya,過去稜線平平的地方叫做Kilis,才開始走山腰到Andivulan。

你知道為什麼是Andivulan?

Andivulan代表敵人的便當,老人家說以前有外人想入山出草布農族,他們找了一位布農族嚮導帶路,但是這位布農族人不願看見族人被出草,於是當他走到這裡,趁著異族人不注意,把便當丟進山谷,讓異族人認為是惡兆,下山離開。

Andivulan過去才是Toqu banhil,然後是阿桑來嘎的叉路,那邊一邊往清古道,另一邊是去阿布朗。

大哥如數家珍,而我附和著,不停將故事抄寫在筆記本上:Nas maya是以前有對年輕的情侶,因家人(族)反對而無法結婚,所以相約在此地殉情。Nas是指已故,Maya是殉情女生的名字。Kilis指的是某蕨類。從最後農家往上到稜線之後,沿途都是蕨類。Toqu banhil,這是一處柔軟的杜鵑森林,附近有小溪,是個舒服的營地。

大哥由部落逐步深入山裡,慢慢講出沿途族語地名的由來,很快從塔洛木溪來到阿布朗山上。我實在忍不住了,插嘴打斷他,「等等……你們以前在阿布朗山怎麼走?這一段山路很陡峭,一般人應該無法一天走完吧?稜線上又沒有水,你們怎麼辦?」

「我們以前從山下出發,一天就可以爬上阿布朗山到石壁獵寮。獵寮是阿德的阿公(Qaisul)在用,雖然是他的獵寮,不過,只要我們路過也會使用,獵寮是共用。如果你想走清八通古道,那最好找到石壁獵寮,但是我也好多年沒上去了,不知道變得怎樣。」

「你說獵寮在阿布朗山過去?」我追問著獵寮的位置。

「沒有,石壁獵寮在阿布朗山的下方,爬過山頂之後,才是Lambas的紅檜森林。以前大崩壁旁邊有兩條路可以上去阿布朗,不過一條已經崩掉很危險。現在你走的這條,一樣很陡,爬上去之後,再在走一段,跟著水鹿走腰繞,就會看見石壁獵寮。」

「我看地圖,附近應該都沒有水源,這樣你們以前在那邊打獵怎麼喝水?」

「獵寮在大岩壁底下,石壁會滴水,所以不需要取水。跟著水鹿走,石壁很大,不會錯過?」

我狐疑地在筆記本上抄下魏大哥的描述,看來在險峻的稜線上,石壁獵寮是絕佳的紮營地點。還不等我回神,坐在另一側的大哥邊說話手指邊在空中比畫,我能感受到他眼前彷彿出現了阿布朗山巨大的大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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