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照顧別人的崩潰。我懂。
為了父親出家的我。在處理父親走前最後23天的醫療過程裡。唯一一次的逃離是我半天的感冒。我唯有躲回高雄才能真正的休息睡覺。那些與父親一起度過的私密夜晚點滴在我心。
夜裡他的一聲咳嗽都大過山崩地裂。這輩子我唯一有印象的擁抱他。是伴隨著我的淚流滿面與他濕透的衣襟。這也是在父親最後日子裡我裡裡外外唯一的一次掉淚。我後來就像在幫著信徒處理喪葬事宜的冷靜有序。沒有再流半滴眼淚。
就算父親被扛回二姐家裡擺放。我讓父親吞下那顆我早就準備很久的佛陀舍利子的那瞬間。我都照表操課一樣的俐落。。某些家人不可理喻的行為。使我憤怒但讓我更堅強的去面對。
在一切告一段落之後很久。我突然心裡出現了一個非常大的黑洞。失落徬徨不知所措。習慣規勸安慰照顧別人的我沒有出口。那時候我好想還俗。每天自己告訴自己還俗。還俗。我要還俗這件事。但我不敢。於是又過了五年。算是為了自己出家日子的打拼。外宿其他廟裡做著梁皇法會。
一天夜裡。我突然開始哭將起來。從嗚嗚咽咽開始變成長嘆哼氣。一種奇異的聲音在寺廟裡蔓延。我半夢半醒之間好像聽到自己難過哀戚的哭聲。沒有來由的嗚咽叫聲持續很久。從半夜一點多持續到三點半。寺廟早課的打板聲响起。隔壁的師父敲打那薄薄的牆壁。我這才驚醒。。。。臉上掛滿了淚痕。。
那是父親冥祭的前後半個月。我第一次的哭泣祭祀。。這後來變成了我年年自動啟動的儀式。
在父親冥祭的前後半個月裡夜夜上演著我對他的呼喚。。。十年過去。。。。就像我為了離開父親跑去出家沒有承歡膝下的懺悔告白。。。直到有一天我不再哭了。。。他似乎真的離開我了。這儀式才嘎然而停。。。我想有一天我會再與父親團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