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我要來談同志/BL劇如何再現「她」者。在此要先解釋二件事,首先,我之所以使用同志/BL劇,乃是觀察到臺灣拍攝的BL劇時常融入同志議題,包括出櫃與家庭革命、自我認同、校園霸凌等,這使得BL劇與同志劇變得難分難解。
相形之下,泰國的BL劇過於小情小愛、日本則傾向曖昧糾結,中國的BL影劇往往訴諸「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喜歡你,而你剛好也是男生」這樣的調性。(以上純屬個人觀察,可討論。)因此,我傾向將臺灣的BL劇與《刻在》等同志劇的一些面向一併討論。
其次,對於「她者」,有以下幾個對象,一、母親,二、女友或女性友人,三、娘娘腔男孩。筆者在此討論的「她者」,並非生理女性,更應說是象徵性的陰柔/母性/女性形象的角色。
首先,對於母親的再現,《刻在》表達的非常出色,王彩樺完美表現出母親內心的糾結,夾在外省基督徒父親與同志兒子之間的矛盾心理。而拉電風扇那幕,更顯現出已然知曉,卻持續予以關懷的母親形象。
而先前同志電影《滿月酒》則是相去甚遠的母親形象,以母親的激烈反彈與遮遮掩掩,表達孩子出櫃、母親入櫃的意象。BL劇《那一天》也同樣以母親的角色,作為父子矛盾的緩頰,與《刻在》略為相似,但拍攝手法完全不同。《刻在》並不突出父子衝突,即使父親以「基督徒外省老兵」呈現,卻不如《孽子》表現出極為激烈的家庭衝突。
第二個是女友/女性友人,許多中國BL劇中的女友,往往像是「阻擋真愛的第三者」,多是以負面形象出現。而臺灣則較少這種感覺。因此批判《刻在》帶有異性戀視角,或複製異性戀偶像劇模式,實在不恰當。
《刻在》的學生時期出現班班與Angel兩個角色。Angel可說是家漢的愛情導師,以親密互動讓家漢認知到自己的差異,後期則提供晚安的愛情密語。班班與Birdy對抗教官,又更能理解Birdy的心情與處境。後期的班班與Birdy結婚又離婚,以一句「原來喜歡男生是天生的」向家漢訴苦。劇
中對班班的心態轉折描摹甚少,這句話倒像是為了政治正確服務,而喊出性傾向天生論的口號。劇中,班班較是被追的角色,後期這段話卻像是她試圖改變Birdy,形象有所落差。與之相比,《誰先愛上他的》將故事主軸放在同妻的,雖然沒有政治正確的口號,其欲表達的意涵卻刻骨銘心。
最後,是娘娘腔同志,《刻在》裡面,張家漢的學弟瘦瘦備受欺凌,時常滿身傷痕。他有兩幕最為重要。其一是在浴室遭毆打,張家漢受同儕教唆,不知是否要跟著施暴。這裡的瘦瘦映射張家漢本身,張家漢若施暴,則是打了自己的認同,而加入異性戀暴力同儕的行列;若是不下手,則可能被視為瘦瘦的同類人,淪為施暴對象。
這是常見的反校園霸凌的影視呈現,加入同志元素後,緊扣著霸凌問題與自我認同,轉為強調「被迫施暴者的兩難」,而非受暴主體本身。另一幕,家漢向瘦瘦詢問「你什麼時候知道你是(同性戀)的?」瘦瘦也是以同志教育的公式回答「從出生就是了」,一而再強調「同志天生論」,這應該博取不少同志的讚聲。
但我更想討論瘦瘦對家漢的愛撫行為,他勾住家漢的脖子,作勢靠近親吻,這如同公園老人一般,甚至更為有意識的,在協助家漢確認性傾向。(公園老人應以滿足自我慾望為主,而瘦瘦對家漢並無欲求,因此更像是協助者的角色)。
不知《刻在》,先前BL劇《紅色氣球》亦有拍攝娘娘腔男孩跳樓畫面。這類的娘娘腔男孩作為同志/BL劇的「她者」,多半是性別教育、反霸凌的意味,事實上,而他者終歸是他者,用來博取觀眾憐憫之心以外,難以成為同志/BL劇的主角。這也反應了近期的同志/BL劇,與悲劇越走越遠。
原文出處:【姚惠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