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道菜來形容陳玉勳的電影,我會說就像《總鋪師》裡那碗台式「菜尾湯」。他的電影裡所出現,那些草根味濃、真實活在你我身邊的小人物,就像菜尾湯裡頭那些食材,看似不起眼也不算高級,卻因經過廚師用心烹調,而讓那些混搭的食材各自發揮作用,讓人喝了不僅能暖胃,甚至會感動落淚。
事實上,在《總鋪師》之後的《健忘村》裡,陳玉勳試圖再度端出菜尾湯,並且是加強版、特大碗。可惜的是,中資的挹注使得戲裡戲外都充滿著濃濃的統戰意味,儘管埋了許多笑哏,卻無法讓觀眾打從心底笑出聲來,換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尷尬。這碗走味的菜尾湯,無法讓人吃飽喝足,反而讓人反胃想吐。
所以其實我很開心,在《消失的情人節》裡,陳玉勳揮別了《健忘村》所帶來的陰霾,而回歸那個我們所熟悉的模樣。男女主角劉冠廷(他可以不必是《陽光普照》那個令人不寒而慄的菜頭)與李霈瑜(這位大鳴大放的村姑絕對值得擠進金馬獎的入圍榜單)的演出都很精彩,就連Duncan(他在電影裡跳的那首「泰國蝦」和《總舖師》裡的「金罵無ㄤ」一樣很洗腦) 、美女棋士黑嘉嘉都有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表演,更別提你我都熟悉的顧寶明、林美照、林美秀、、陳竹昇、郎祖筠、馬志翔、林書宇、王自強、張鳳美…..這些人的客串演出,他們都是這碗菜尾湯裡起畫龍點睛作用的食材。
只是我也想問,拍戲拍了近三十年的陳玉勳,難道只能端出菜尾湯這樣的菜色獻給觀眾?難道只能不斷地自我重複(例如電影裡兩個母胎單身、以笨拙方式追求愛情的怪咖,其原型無疑脫胎自《愛情來了》裡的陳進興與廖惠珍)?難道只能持續賣弄刻板印象(例如電影裡頭偷聞女生內褲的宅男、公車上對女生襲胸摸臀的怪叔叔)?畢竟,菜尾湯的口味偏油、偏鹹,喝多了,終究是會膩的。
更別提電影裡關於時間靜止的設定,以及男女主角的視角翻轉,由於沒能有足夠細緻的操作,而使得電影的敘事出現了邏輯上的混亂、落入無法自圓其說的窘境,再加上某些場景調換中的bug,種種缺失,以致到了最後一幕、男女主角歷經多番周折終於重逢、龜與兔再度相聚,那個原本設定好、觀眾應該要大哭的點,頓失了該有的力道,我不僅哭不出來,腦袋裡倒是出現許多問號。
(觀影時間:2020.09.22)
原文出處 丹尼爾